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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另一只鞋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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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另一只鞋的幸福

葉然看見了雲嬪的臉上一閃而過的喜色和覆在她身上的床單,搖搖頭,哪裏都有鬥爭,她贏得了這一次,也許就立刻栽在了玉昭容那麻雀的手上。

一陣厭煩湧上心頭,葉然不想再看下去,走出了太極宮。

雖然還沒有學會飛行之術,但在昆侖做仙徒一年少食人間煙火,變得身輕如燕,輕輕一躍,便跳上了墻頭。

她站在宮墻上,半座皇城盡收眼底。忽然,她看見了一個黑點朝這裏快速跑來,那是——祈星。

他平日裏的嬉皮笑臉全都收了起來,滿是焦急,兩腿盡了全力在奔跑。

葉然一陣無奈,本想見一見故人舊居立刻就走,哪知遇到了這樣的事。淑妃入獄,沈子墨定有辦法保她,但如果讓祈星現在去那麽一鬧,後果就難以預料了。

這下,她不現身都不行了。

“再快一點呵。”祈星咬著牙對自己說。他的想法很簡單,他明面上的身份是皇城禁衛軍統領,在宮中看見嬪妃是很正常的事,只要對皇上說下午他看見在散步的雲嬪,這因跪小產的謠言就不攻自破了。

無論怎麽樣,一定不能讓顧衣有事!

忽然他被一面無形的墻擋住了,怎麽闖都過不去。“怎麽會這樣?”他用手拍打著這看不見的墻,可是它紋絲不動。

“祈星哥哥。”葉然忽然出現在她的眼前,笑瞇瞇地和他打著招呼。

祈星一呆,“小葉子?”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去調查情報回來,小葉子搖身一變成了郡主,再後來就人間蒸發了,沈子墨對外稱她因病移去別宮修養,如今她又驀然出現了。

葉然唇角勾起應了一聲,道:“你不能去太極宮,這反而會害了她。”

“不行!顧衣被陷害了,我得去救她。”

“祈星哥哥!就算她入了獄定了罪,皇上也有辦法給她換個身份繼續做事啊!你冷靜一點。”葉然盡力勸道。

哪料到他搖搖頭說:“不,顧衣最大的願望就是能陪伴在皇上身邊,做他的妃子。如今這個夢被打碎了,她那樣固執的一個人定會做傻事的。”

葉然檀口微張,有些吃驚地看著祈星。自己喜歡的人心中有了別人,他絲毫不介意,還一心想成全她。他越是了解她,心中越苦吧。

“讓我去救她吧。”葉然忽然下定了決心,“我有辦法救她。”

太極宮內,雲嬪還在抱著沈子墨梨花帶雨地哭泣,玉昭容在一旁心有不忍地勸解道:“妹妹別哭了,小產後哭對身子傷害極大。”

這話剛說完,便聽見李公公的驚呼聲,

“陌塵郡主?!您怎麽回來了?”

沈子墨聽到這句話,面色大變,松開掛在身上的雲嬪,“騰”地站了起來。

李公公快速走進來道:“皇上,陌塵郡主求見。”

“傳。”沈子墨的喉嚨有些發幹,聲音都顫了起來。

葉然邁著輕盈的步子從門口走進了寢殿,眾人皆眼前一亮。

當年後宮得意第一人,在場的都見過,若說一年前的她是個粉雕玉琢的俏佳人,那如今已有了傾國傾城的架勢。她周身縈繞著清靈的仙氣,眼波似流水,好似這俗世沒有什麽能留住她。

一笑萬古春,一啼萬古愁。

“葉兒?”朝思暮想的人就出現在他的眼前!這些日子裏,他時常問自己,如果可以回到從前,還會不會讓她獨自上路去昆侖,江山真的對他有那麽重要麽?

他多想讓她留在身邊,不再相思刻骨,只有夜夜在夢中相見。

葉然福了一禮,有些羞澀地笑著說:“皇兄,是我。”

這一聲“皇兄”喊出,沈子墨的笑容變得苦澀起來。他凝望著眼前的女孩兒,卻如隔著前山萬水。

“平安回來就好。”

葉然的眼圈有些發紅,他說這句便是不管她有沒有拿到《歸一雲》,他都願接受這個妹妹。

“葉兒回來時聽說了雲嬪的事,以往和她也很有些交情,她出了這樣的事,葉兒很難過。”她紅紅的眼睛顯得這話格外真誠。

之前,葉然對她一直不冷不熱,方才的這番話讓雲嬪十分受寵若驚。

雲嬪的臉上出現一點潮紅,“勞郡主擔憂,實在是嬪妾的過失。”

葉然站到她的身旁,關切地說:“如今已是秋天,你跪了那麽長時間,恐怕寒氣入骨。我之前一直病著,也算久病成醫了。讓我幫你看看膝蓋,若有個閃失也好立刻補救。”

雲嬪本有了三分笑意的臉僵住了,下意識地將被子裹得更緊了。“不用了,太醫已經給我包紮過了。”

“請的哪位太醫?”

“太醫院的陳醫女。”這次說話的是玉昭容。

葉然佯裝疑惑,問道:“這位是?以前似是沒見過呢。”

玉昭容見此模樣,心中微微安定,軟語回道:“玉娘曾隨家母入宮,見過郡主的天姿國色,那時我木訥怕羞,郡主沒有註意到我實屬平常。如今僥幸入宮,被皇上封為昭容。”

“原來是玉昭容。”葉然點點頭,不再與她糾纏,回過頭對雲嬪道:“陳太醫非太醫院首輔,雲兒你剛經歷嗓子之痛,更要註意身體才是,我看一下,若無大礙,也好放心。”

沈子墨立刻覺察到她的意圖,心中豁然開朗,“葉兒說的對,朕也十分擔憂。你若不信郡主的微末伎倆,朕便請女醫官來。來人,請張太醫火速趕來。”

雲嬪手絞著被子十分不安。

皇上急詔,張太醫絲毫不敢怠慢,提著診箱一路小跑而來,很快就到了。

“這...”打開包紮傷口的油紗布,抹去覆在上面的天竺葵藥膏,張太醫看著傷口十分吃驚。

“張太醫,有話不妨直說,我要聽實話。”沈子墨淡淡道。

“回皇上的話,久跪之下血脈流通不暢,穴道封住,會使兩膝青紫,有較深壓痕,甚至關節處突出。可是雲嬪的膝蓋...”她沒再敢往下說。

眾人看向她的膝蓋,青紫和壓痕沒見到,因為那裏一片血肉模糊。

“雲嬪,你的膝蓋怎會這樣?”

“我...”她有些結巴,“我在石階邊跪了一會兒,身子有些支撐不住,就往旁邊滑了下去,膝蓋全都磨破了。幸得玉姐姐拉我,才沒從石階上栽下去,但拉扯之下還是撞到了肚子...”

難為雲嬪在這麽緊急的情況下還能將謊話編的如此圓滿。

卻並非滴水不漏。

葉然訝道:“原來是這樣?”

雲嬪點頭。

“你跪了一會兒就小產了麽?可是我聽說的怎麽是跪了一個下午?”她將臉轉向玉昭容,“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如何變成了是你拉扯她才害得小產?”

那兩人目瞪口呆,方才雲嬪話中的意思乃是雖然玉昭容去拉她可還是發生了意外,怎麽到了葉然的嘴裏就被曲解成了因為拉她才害得小產。

“臣妾冤枉啊!”玉昭容慌忙喊冤,“臣妾見雲嬪險些從臺階上摔下去,就伸手去拉她。但慌亂下,她的肚子狠狠撞了下石階,這...這不關臣妾的事啊!”

“那她到底跪了多久?”葉然的語氣不似剛進來時那麽甜美可親了。

“她...”玉昭容有些猶豫,生怕又踩入了葉然話中的陷阱。

“玉昭容記不清了,那你來說。”葉然將臉轉向那個圓臉嬪妃。

乍見矛頭指向自己,那嬪妃嚇了一跳,“半...半個時辰...不...一個時辰吧。”她有些慌不擇言。

“連時間也記不清楚,糊塗!”葉然如今已不是那個初入宮需得步步為營,夾縫中生存的小孤女了,她說話少了許多顧忌。

另一個嬪妃長相衣著十分普通,隱在眾人之間很難讓人註意到她的存在。這時跪在角落中的她擡起頭來,聲音低沈地說:“郡主,臣妾記得雲嬪姐姐跪了半個時辰,臣妾還曾提醒她往亭柱邊靠一靠偷些懶。但雲嬪姐姐說自己惹惱了淑妃娘娘,堅持跪在石階口,那裏石板陰涼,上面還長了好些苔蘚。當時臣妾被當眾下了面子,沖動之下就離開了。但雲嬪姐姐為人耿直卻受到這樣的傷害,郡主就不要再用這件事刺激她了,她也會自責的。”

葉然的眼睛登時大亮,甚至有些抑制不住自己唇角的上揚。

妙哉!這個不起眼的小嬪妃知曉自己故意要拿雲嬪開刀,立刻棄暗投明,轉移陣地了。這句話聽似處處在幫她說話,實則句句都在栽贓,如此宮鬥高手可惜生在了這樣一幅平凡的皮囊下面。

她又召出當時伴在一邊的宮女前來核實,那宮女聽見似乎是對雲嬪有利的話便一口應承,後有差遣人去掃雪亭查看情況,那宮人回來後報告說情況屬實。

葉然故意板起臉,一甩長袖,怒道:“雲嬪可真‘耿直’的很吶,石階口上長滿青苔十分光滑,容易摔倒,你不聽他人勸告,非跪在那裏。區區半個時辰而已,還不至於會跪不住,先皇後每日跪五個時辰練經也沒像姐姐你這樣嬌弱,看來這摔下石階是那青苔所為。姐姐為了不得罪淑妃娘娘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就是對父母不孝,對皇上不敬!自己犯下彌天大錯,卻謊稱自己被淑妃娘娘罰跪一個下午導致小產,陷她於險境,則是不仁不義!”

“作為郡主,本不應該插手後宮之事。但作為家事,家中出現這樣不堪之事,本郡主承蒙先皇皇上厚愛,自然要出來說兩句。後院失火,則是殃及整座宅子啊!”

本聽見惠美人的話還有些感激和放松的雲嬪哪裏知道狂風驟雨來得如此之快,一個眨眼功夫,自己已經被葉然安上了數道罪名,各個聽上去都是自己大逆不道。到最後,自己險些都要成了禍國殃民的大罪人了!

這些話句句在理,想喊冤枉都不成了,雲嬪臉色慘白,她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那撕心裂肺的咳聲讓大家想起她還是個剛失去孩子的母親。

“臣妾當時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孩子,才跪在那石階口的,若是知曉,給臣妾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吶。”雲嬪柔柔弱弱地抽泣著,“方才臣妾痛失孩兒,大悲之下腦子有些糊塗,犯下了錯,皇上原諒臣妾吧,臣妾知錯了!”

沈子墨的眼中含著隱隱的笑意,他吩咐侍衛去將顧衣放出,讓她回雎鳩宮好好休養,又賜了好些東西。

“念在雲嬪初犯,又失去了孩子,朕...”

“慢著。”敢打斷皇上話的當今世上大概就葉然一人了,“皇上我還有問題要問雲嬪。”

沈子墨嘆了口氣,還是點頭道:“朕準了。”

“雲嬪姐姐若真的是跪了半個時辰後跌下臺階小產的,那凝固了才一個時辰的血是從哪來的?”

這個問題石破天驚,本以為此事水落石出要了結時,葉然又拋出了如此犀利的話語。

“這真的是一時糊塗麽?那你小產的血到底哪去了?!”

雲嬪在如此嚴厲的逼問下害怕的瑟瑟發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葉然示意張太醫上前把脈,她聽了會兒脈後,回覆道:“雲嬪小主的脈象穩健,跳動有力,絲毫不見剛小產過的樣子。”

“而且...”張太醫有些猶豫,鼓足勇氣繼續往下說,“而且也沒有喜脈的跡象...”

謊報自己懷有龍胎,設局栽贓陷害其他嬪妃,這參與者人人有份,皆是株連九族的大罪。這下別說當事人雲嬪了,就連玉昭容單薄的身子都開始搖搖欲墜了。

朝中外戚專橫,與宮中嬪妃連枝同氣,把持朝政,這下沈子墨終於可以將他們一網打盡了。

沈子墨擯下眾宮人,一人走進采薇堂時,看見葉然獨自抱膝坐在宮殿的屋檐下看著飛起的檐角。

“沈哥哥,你看,那檐下都有燕子築巢了。”

沈子墨擡頭望去,屋檐下真的有個草和泥搭起簡易的燕子巢,空蕩蕩的,大約燕子都南飛了。他說:“定是宮人見這裏沒有人住,便偷懶了。”

“沒事,這兒沒有人來,倒也是好事。”葉然淺笑著,“這裏關著我和桃枝那麽多的回憶,好像人來了一開門就會溜走一些似的。”

“葉兒。”沈子墨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目光灼灼,“我封你做皇後,你留下好麽?”

很久之前,這個溫潤如玉的貴公子在桃花紛飛裏對自己說“和我回家好麽?”

如今在這空蕩蕩的宮殿一隅中問她“留下好麽?”

他總是尊重她的意思,每一次都用了問句,若她是世間任何一個普通的女子,一定立刻飛奔撲進他的懷裏,答應他所有的請求。

有一個人願在她最狼狽的時候帶她回家,讓她有枝可棲,不再流離失所。在江山尚不穩固時,願放棄可一統天下的機會,娶她為妻。他不是別人,是王子,是君主,是世間所有女子傾慕的對象。

世事為何如此弄人呢。

她愛他時,她要的是依附權力,但他如過江的泥菩薩,尚為自保而拼命掙紮,錯過了。他登上了權力的巔峰,要娶她時,她卻愛上了別人。

也許變得不是世事,而是人心罷了。

“沈哥哥,你不要江山了嗎?”

“萬裏河山,無數青山碧水,尚不及你的一分笑顏。”葉然在石階上往下看沈子墨,他只身站在庭院中,枝頭上的露水沾濕了他的衣襟,他比從前更加消瘦,周身卻散發著寧靜悠遠的氣息,讓這一方小天地看起來如同世外的桃花源。“我坐擁江山,卻是孤家寡人,真的...太寂寞了。”

她呆呆地站起來,往下走去,她的腦中一片空白,甚至忘了穿上鞋,石階上的綠苔沾濕了她的羅襪。

“對不起......”

誰能忍心傷害他?葉然的眉連著她的心狠狠地揪起,“我...”

沈子墨聽到了她的道歉,眼中微弱的希冀一下子黯淡了,他的眼簾垂下,卻仍在盡力溫柔地笑著,“不要說對不起...是我當年利用了你,逼你離宮,是我的錯。”

“不...我...”

沈子墨阻止她再說下去,他拾起石階上的一雙繡花鞋,聲音輕柔地說道:“若你想要離開,能否讓我為你穿上這雙鞋?”

葉然忍著淚將臉側過,咬著唇點點頭。

沈子墨半跪而下,捧起葉然的玉足,小心翼翼地給她套上鞋子,她竟看見他臉上的神情帶著一種虔誠。

葉然駭了一跳,腳從他的手中縮回,向後退去,“不,沈哥哥,你會有一個能與你共度一生的女子,你們真心相愛,她若沒有穿鞋,你願抱起她從天涯走到海角。”

“不會有那樣一個人。”沈子墨拿著一只鞋苦笑著搖頭,“不會有的。”

“世間的人都如一雙鞋中的一只,總會有與你成雙的那個。沈哥哥,你會幸福的。”

沈子墨凝視著她,“好,我會幸福的。”

而我的幸福不過就是你能過的幸福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我感覺本章寫的最好的一段言情,真的,寫的我腰疼

若問我想嫁什麽樣的人,一定是沈子墨

他真的太完美了,卻沒有得到幸福

世間事本來就不那麽公平,但是我相信只要勇敢地走下去,總能遇到那個另一只鞋的愛人。

不知道看這個文的讀者會不會因為我的些許笨拙的文字而感到一些力量?

我的文宣傳的賣點是鬥,但我想傳達的卻是那些美好的東西。

親愛的人們,我願這世界與你我都安好。

....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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